若是狐妖已恢复了法力，她干什么不直接杀掉她？而要千方百计将她引到外面，用火烧死呢？是怕被孤城聿桀发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事，她虽有些想不通，但师父所说，一定不会是假的。

鉴于目前还不甚知狐妖的法力底细，她也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墨痴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只是回府后便急着去找孤城聿桀——即便不能让他完全相信她的话，也好让他对狐妖又所防备。

可是，却再度从峒溪的嘴里得知，他不在府，出去办事已几天没有回来。

而再打听苏月依，却也是自那晚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府。这有些太过巧合了，反倒让墨痴更加地坐立难安—琬—

可峒溪与时飞都是一问三不知，对他的事守口如瓶，多半个字也不说的主，去找谁问呢？谁会有可能知道他的行踪？

思索了半晌，墨痴决定进宫。

碎月第一个便阻止，上次宫中贺礼的教训她至今想起来，可仍是后怕连连—藤—

提起贺礼，墨痴的态度反而更坚定了。何况她都已下过一次天牢了，还能有什么更怕的？谨慎谦忍些，那些人还能再寻她什么错处？

……

对于她的突然造访，孤城聿昭虽诧异不已，但也待她算极礼貌的，只是当墨痴问及孤城聿桀的下落之事，他却也是表示摇头不知。

墨痴直觉他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有意对自己隐瞒而已，“九皇子，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请务必要告诉我。他现在有危险……”

“危险？四嫂，你太天真了！我告诉你，这天底下就没人能伤得了我四哥。”玉漾倒是不在意，而且言之灼灼，笃定的语气不无崇拜。

孤城聿昭虽未言语，但看那神情也与其妹是同样的意思。

“世无绝对，谁又是万能之人？你四哥的功夫或许是高，但绝不是无敌的。如果你们知道他的下落，就一定要告诉我，若是等他真出了什么事，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语气坚定，且十分诚恳，孤城聿昭在心下微微思量着其话的可靠性。

墨痴还想说什么，门外有个宫婢来禀，“四王妃，婉妃有请。”

从九皇子的居所到扶轩宫，一路都是正在这暮春之际才会绽放的紫丁香，满树遍开紫色的小花，那花并不艳丽，像笔尖大小，绽放开来，却纯净雅洁，犹如一片紫色的迷离的雾，看得人心神晃晃。

婉妃对孤城聿桀有养育之恩，也是孤城聿桀如今名义上的母妃。以前她和墨思欢之间是否见过面，她不知道，但这次却还是自他们成婚后的第一面。

许是这一路素净的紫色所致，墨痴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就像是，丑媳妇要见婆婆似的忐忑无措。

……儿媳，墨痴噗嗤一下笑出声。这脑子里最近不知是怎么了，总是爱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爱笑！”

轻柔的声音蓦地传来，墨痴微诧，这才发现高高的紫丁香花架后，一张贵妃榻椅上，正斜坐着一个美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容颜甚美，装扮素淡。一身与丁香几乎同色的裙裾迤逦而下垂到地上，难怪她一时未能辨清。

猜测这应就是婉妃，墨痴连忙行礼——

“自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罢。”她倒是盈盈一笑，吩咐人给她看座，后又将人全部屏退，“欢儿，若是你不介意，我便这样叫你了。”

她声音轻柔，甚至连自称也都省略，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墨痴也不由地被她带动，连连点头。

“那日太子大婚之事，玉漾和阿昭回来之后也都告诉我了，没想到你那么识大体……倒是委屈你了。”

墨痴微讪，她居然觉得她识大体……忍不住怀疑玉漾是否把她扇了老六一耳光的事告诉她——

“桀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这婉妃说话，好像越听越让人觉得脸红。

墨痴尴尬地一笑，小声地附和了一句，“可不是！”

婉妃也是柔声一笑，用粉帕轻拭了下唇，微声叹气，“欢儿，你可是还在怪他当初没有为你求一句情么？”

墨痴抿唇，虽然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但她这样问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说不在意，是假的。

“欢儿，你不知实情。”婉妃微微摇头，“当时的情形，他不开口，便是对你最大的帮助。”

墨痴愣愣，有些怀疑。

“你可知那祸害龙嗣的罪妇是谁？”婉妃看向周遭的紫丁香，再忆起往事，那目光渐渐地放幽——

“皇上他虽生性风流，后宫佳丽三千，但却一直独独钟爱一女子，她就是玉惜的生母浣妃。她是皇上在一次微服私访民间之际，带回宫的女子，也与这宫里的女人不同，性子单纯耿直，颇受皇上宠爱。自然，也惹来众妃们的不满。这其中，就包括桀儿的生母华涟笙……”

“华涟笙原是前老将军华之陨的女儿，华之陨乃是我东黎的开国元老，战功显赫，在朝中也是说一不二之人。只是后来皇上和太子争夺龙位，他一度支持太子，一直力挺到底，也与皇上抗衡到底。”

“后来，太子终于还是输给了我们足智多谋的皇上，太子一党全部被皇上斩杀。华之陨因是元老，皇上有意放他一马，却不想他这人太过迂腐，不懂变通，临死前还妄言皇上是忤逆篡位，不配荣登九五，皇上大怒，华家的下场可想而知……这样说起来，你的父亲墨谏，当年便是斩获华家的首个功臣。”

莫名被提到，墨痴听的心里咯噔一跳——

是啊，墨思欢的父亲墨谏，可不是堂堂大将军王，辅佐皇帝登基的功臣？！

只是，孤城聿桀的外祖父，华家，也在其中……这是她未能想到的。

“华涟笙颇有姿色，对皇上又曾有过救命之恩，皇上便免除她一死，并将她选入了宫。

后来有了桀儿，皇上也并未亏待与她，封了妃。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她对皇上心有怨恨，还是怎样，总之那年浣妃诞下八皇子之际，她让人暗中在汤药里动了手脚，八皇子一出生便受风夭折，浣妃则产后血崩，在荣宠本应最盛之际殡了天。”

“说起来，当年这件|事还有一个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二皇子那时年幼，无意中听到了华涟笙的密谋，她便让人将他沉到了荷塘里准备溺死，却不想二皇子命大，恰好被人给救了，只是头部受到重创，人变成了傻子。”

墨痴咬着有些泛紫的唇，怔怔地看着婉妃唇瓣，张张合合，轻声叙述着这些因犯了皇上地大忌，不会被人轻易提及的皇家阴晦——

“华涟笙害人的事也很快暴露，皇上失去心爱的女人，还有一个刚出生的皇子，所以对华涟笙十分痛恨。华涟笙自知求生无门，便带罪自杀，但皇上，却并未因为她人死了而得以解恨，不但撤去她所有的封号，还给她扣上罪妇之名，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及她的名字。甚至一怒“听潮阁”更新最-快,全之下，还要杀了桀儿……后来，是玉惜求得情，幼子无罪，桀儿才免了一死。”

“华涟笙死后不足三日，便下了葬。说是下葬，后来却听人说，其实是被人丢去了乱葬岗，甚至连一张裹体的草席都没有，简单草率至极……甚至桀儿要为他的母妃送行都不许……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桀儿也不记得她的忌日了吧……”

故事听到这里，婉妃收了尾，而墨痴却已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反应——

这事中原委，显然太出乎她的意料。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有很明朗、很清晰的来龙去脉，个中曲折，她却莫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别人先不说，只说玉惜，明明她的母妃和胞弟都是死于华涟笙之手，为何她还要开口为杀人凶手的儿子求情，现如今再看她与孤城聿桀的关系……

似乎比她和任何一个兄弟姐妹的关系都要好，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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