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清潭水底 下(1/2)
作品:《凝妆》&ems;&ems;第27章 清潭水底 (下)
&ems;&ems;江枫这日辞了武振英,隔日又和沈江东同去看沈浣画。
&ems;&ems;她早起穿着一件燕尾青大袖,松花色托泥裙子,发髻高绾,插了一排红绒线扎的通草玫瑰花,半敞领口,露出一线大红夹衣,领扣上挂着一副金三事儿,裙边系碧玉禁步,行走间环佩叮当,沈江东觉得新奇,绕着她走了两圈,只是笑:“不敢认你了。”
&ems;&ems;江枫把金红大衫披在外面,略显尴尬,没有说话。
&ems;&ems;两人挑了叶秀峰不在府的时候,江枫问:“这事情闹这么大,叶相和何相怎么不吱声?”
&ems;&ems;沈江东冷笑:“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
&ems;&ems;“叶秀峰不会慢待浣画妹妹吧?”
&ems;&ems;“他敢。我又被褫夺爵位发配三千里。”
&ems;&ems;说着到了叶府沈浣画的住处,沈浣画月份大了且怀相不好,日日歪着,江枫见了便说:“我不去抚州了,等你生了孩子再去。”
&ems;&ems;沈浣画笑道:“你又说笑话了。阿兄常说你的厉害之处,你同阿兄去,帮他长眼,我才放心。”
&ems;&ems;沈江东问:“你一个人留在叶府,成么?”
&ems;&ems;沈浣画道:“前儿思卿妹妹也不放心我,叫我南内清溪苑去。我说我不去,人多口杂的。况她又和三哥置气,我若去了,倒成了给三哥传话儿的了,我还不耐烦呢。”
&ems;&ems;沈江东吃惊:“又置气?”
&ems;&ems;“谁说不是?听说砸了一橱秘色瓷,阿弥陀佛。不过过两日准就好了。你们不必放心不下我,这府里果然不好,过两日思卿不与三哥置气,我就往南内去。”
&ems;&ems;沈江东心道思卿生性谨慎,定安贵太妃又疼沈浣画,沈浣画这样打算最好不过的,于是又多嘱咐了几句,隔日启程往抚州不提。
&ems;&ems;朝里为仁康皇太后制谥一事虽被压下不提,然岁末却因为定藩军饷与筹建永陵、太皇太后陵寝捉襟见肘。工部与户部互相扯皮,叶秀峰和何适之明刀暗箭,好不热闹。
&ems;&ems;未久萧绎再提立思卿为后事,端王、康王、安平郡王为首的宗亲强烈反对,今上却问几位宗亲:“诸位叔祖、叔王,太皇太后遗愿如此,怎能篡改?”
&ems;&ems;经过孟光时一事,端王等不愿再与今上起龃龉,所以他想做的事,必然要挑动何适之来做。
&ems;&ems;于是请立中宫的奏书在端王的暗中授意下零星出现,何适之如坐针毡。
&ems;&ems;十一月初九日,有御史拿出了叶秀峰与抚州镇守往来的新“证据”。何适之显然不甘心被端王当枪使,此次上书的御史竟然是众人眼中端王的亲信,端王闻言撕碎了他最心爱的青绿山水图卷。
&ems;&ems;在抚州的沈江东和江枫不在帝京,未曾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日子过得颇为悠闲。这日天降大雪,二人踏雪去了江家在抚州城郊的旧宅,江枫叹道:“叶秀峰在内阁多年,不可能与抚州地方毫无瓜葛。那‘证据’的时候不对,不是抚州那案子时候的东西,又能说明什么?这种‘证据’,何适之自己肯定也有一箩筐。真正的‘证据’或许就在陛下手里,陛下又想做什么?”
&ems;&ems;沈江东则道:“陛下想立皇贵妃为后,这毋庸置疑。但是陛下并不希望打破何叶与端王如今的局面。”
&ems;&ems;“陛下不想,但是端王想,所以端王推了何适之一把,想叫叶相无法翻身,皇贵妃失了母族庇佑,便不能再正位中宫?”
&ems;&ems;沈江东摇头:“我觉得不是。端王反对立皇贵妃为后,无非忌惮外戚势力。若是叶秀峰倒了,他也就没有理由再反对陛下立皇贵妃为后。也许端王只是想挑拨何适之与皇贵妃为难,可惜何适之搬起石头砸在叶秀峰的头上了。说不定端王也郁闷呢。”
&ems;&ems;“怎么,在端王眼里,皇贵妃比叶秀峰还棘手?”
&ems;&ems;“先不说那‘证据’是不是在陛下手里,抚州案本不是因叶秀峰而起,若是叶秀峰因为抚州案出事,也不会是通敌叛国的大事,皇贵妃不过失了母族庇佑。但是皇贵妃一则是太皇太后选立的,二则位分高又育有两个哥儿,谁也挡不住她入主中宫,除非端王和何适之给叶秀峰按上通敌叛国的帽子。你知不知道靖国公的事?陛下最忌惮这个。若是谁给叶秀峰按上通敌叛国的帽子,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他。”
&ems;&ems;江枫听了喃喃道:“那这是个解不开的死局了?”
&ems;&ems;沈江东一笑:“果真是死局,端王、何适之、叶秀峰都绕进去了。若要破局,除非死一个,若叶秀峰死了,这局才是真的不攻自破。”他想了想说,“眼见又要乱起来了,若不然,你回京去。一则我不放心浣画,二则……你还在抚州,何适之只怕坐立难安。”
&ems;&ems;江枫次日启程由抚州返回帝京,雪下得大,一行人脚程极慢。好在第二日天刚刚亮雪就停了,于是一行人早起赶路,快到城北时,有嘉国府小厮深一脚浅一脚地骑马迎过来,一头一身都是雪:“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亲家老爷没了!咱们府上大姑娘也出事了!”
&ems;&ems;萧绎大抵是宫城里第一个得知叶秀峰出事的人。这日她与思卿有所缓和,思卿自南内搬回禁中宁华殿,却又不让萧绎留在宁华殿里。萧绎一个人回正清殿辗转难眠,正在翻看仁康皇太后留下的经卷,宫门方启,程瀛洲就急急求见禀告叶府之事,萧绎闻言大惊道:“五妹妹如何?”
&ems;&ems;程瀛洲小声道:“受了惊吓,不大很好……”
&ems;&ems;“那还不叫太医署的人去!你让人叫医正去!快去!”先帝子嗣单薄,萧绎同先皇的养女们一同长大。萧绎的四妹仙居长公主远嫁靖江府,六妹在靖国公案发后被太皇太后鸩杀,无论如何萧绎对沈浣画这个妹妹一直很亲近。
&ems;&ems;片刻后程瀛洲安排妥当,回来禀报道:“明里是叶相看了叶相公子的书信给气得真心痛发作,实际上有人给叶相下了致心痹的东西……”
&ems;&ems;夜色里大殿黑黢黢的,灯烛都在远处,看不清萧绎的表情,也看不清程瀛洲的表情,只能听见程瀛洲颤抖且模糊不清的声音,“是何适之放在叶府的线人……”
&ems;&ems;萧绎与程瀛洲谈了片刻,轻声道:“你再去何适之府上,你去问问何适之,就说是我叫你问的——问问何适之府上,是不是丢了两个人?”
&ems;&ems;程瀛洲一凛道:“臣明白了。”
&ems;&ems;萧绎道:“皇贵妃知晓了吗?”
&ems;&ems;程瀛洲想了想答:“过得一时半刻,只怕就有人去禀告了。”
&ems;&ems;萧绎道:“我知道了,你去罢。”
&ems;&ems;华盖殿大学士何适之为了朝中之事多日难眠,这夜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晨起洗漱,管家就来禀报:“叶相府上刚才过来报丧了,说是昨夜叶相突发心痹,灌了养心汤也不中用,寅时殁了。”
&ems;&ems;何适之惊得呆立当地,口里低声喏喏:“死了……”半晌回过神,一叠声命人取官服来,饭也不吃,就要往朝里去,谁知迎头撞上没有表情的程瀛洲,程瀛洲与他见了礼问:“何相,昨夜睡得可好?”
&ems;&ems;程瀛洲告辞以后何适之三魂丢了七魄,只吩咐一叠声人去叶府送赙仪,面上实和死灰一样。府上心腹宾客幕僚迎上来凑趣道:“老爷大喜!今儿又不上朝,穿什么官服?前儿宴上那个唱南曲的小优儿甚是可爱,叫他来唱一曲如何?”
&ems;&ems;何适之反手一巴掌恨声道:“你还有心思听曲?我问你——叶……是不是你下令杀的?!”
&ems;&ems;幕僚一呆:“老爷糊涂了,叶相不是病死的么?”
&ems;&ems;“病死的?”何适之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道:“他不是病死的,是被人下药弄死的。”
&ems;&ems;幕僚噌地抬起头:“谁干的?”
&ems;&ems;何适之含了一句话在口中,憋得腾蛟纹几欲崩裂开,半晌才低低在道:“咱们府上放进去的那两个人,都……都不见了!”
&ems;&ems;幕僚拊掌道:“府上的暗线?如今都说叶相是病死的——这事不曾失风?”
&ems;&ems;“原不是我下的命令,不曾失风,我是怎么知道的?”何适之叹道,“现成的把柄落下了,天晓得哪一日就发作起来?”
&ems;&ems;幕僚仍然追问:“把柄落在谁手里了?”
&ems;&ems;何适之瞪了他一眼,道:“近来小心谨慎些,手里的烂帐赶紧弥缝干净。”
&ems;&ems;“抚州的事不闹了?端王家那御史咱好不容易才摆平的!”
&ems;&ems;“人都死了还查什么?这是陛下的意思!你没瞧见程瀛洲来么!叶秀峰死都死了,还搅和什么?!”
&ems;&ems;幕僚斜眼小声道:“叶秀峰死了可他那女儿还在,不查叶某人,怎么阻碍……”
&ems;&ems;“你别混账,”何适之伸出两根手指戳着幕僚的心口,“现在咱们自身难保,就得顺着陛下的意,不能掣肘。”
&ems;&ems;幕僚愣了愣,倒吸一口凉气:“陛下竟然知道了?”想了想又惊道,“莫不真是咱们府上那两个混账东西干的,然后落在了陛下手里?陛下怎么不发作您?您打算怎么办?” 凝妆 最新章节第27章 清潭水底 下,网址:http://www.888gp.net/clf2/2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