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ems;第249章 一生真伪

&ems;&ems;沈江东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吏书出来替程瀛洲说话道：“京卫是上直京卫，依圣旨办事，旨意如何，京卫就如何行事。难道让京卫越界办事？京卫越界的责，只恐郡王您担当不起。孙将军已然行程不明，您这样质疑程将军，难道要逼程将军也离开京卫？”

&ems;&ems;程瀛洲表态道：“京卫奉旨办事，郡王要是认为臣与定藩余孽有勾连，臣伏阙听参。”

&ems;&ems;一直没说话的刑书杨万泉终于忍不住道：“嘉国公避嫌，范阁老请辞，程将军听参，那大家岂不是都如炮仗一样，一响就散了？”

&ems;&ems;端王世子道：“如今不是争执不下的时候……”

&ems;&ems;“也不是查什么定藩余孽的时候！”安王道，“本王提议，派京卫出京，沿线寻陛下下落，直至留都。”

&ems;&ems;端王世子道：“安王叔，京卫离京，帝京空虚，北境不安，帝京将陷入危险。这么做会让民间众意汹汹，还不如先请去了维扬的皇后尽快回京主持大局。”

&ems;&ems;颍川郡王指着程瀛洲道：“他现在能找到皇后吗？要是能大家还会在这里吵来吵去吗？”

&ems;&ems;范子冉起身道：“诸公争执不下，范某只有去请示皇太后与东宫。”

&ems;&ems;谁知除了沈江东和程瀛洲，所有人参差不齐道：

&ems;&ems;“范阁老请便！”

&ems;&ems;“请便！”

&ems;&ems;“范相请便。”

&ems;&ems;坐在最外面的程瀛洲频频看向霞影，沈江东又大咳出血，霞影于是进来行礼，声音半高不高对沈江东道：“奴婢斗胆打搅，看脉的大夫来了。”

&ems;&ems;沈江东还没说话，端王世子道：“既然如此，先请嘉国公歇息看脉吧。”

&ems;&ems;众人索然无味，纷纷告辞。

&ems;&ems;沈江东心里有很多难听的话，可惜江枫不在身边，他无人可诉，只能把话咽下。

&ems;&ems;八月十八日晚时，皇太后开始沉不住气，先在颐宁宫见了程瀛洲。东宫皇太子近来又病了，皇太后便与程瀛洲商议像东宫爆炸前那次一样先将东宫和思卿所出的两位幼子送出宫城，安置在府军卫哨点汲古阁。

&ems;&ems;皇太后派遣心腹宫人带东宫和东宫的两位幼弟由数名金吾卫禁军和府军卫禁军护送由西苑密道离开宫城前往汲古阁后，又将留在宫中的女史梁菱蓁找来，与程瀛洲商议如何加派禁军出京寻找今上下落，如何确定中宫在维扬的行程。

&ems;&ems;正当他们商议之时，在京六部九卿以及宗室、勋爵开始慢慢往承天门前集结，试图为今上失踪事向内廷讨一点口风。一个时辰后，程瀛洲尚未离开颐宁宫，汲古阁却传回消息，没有接应到东宫一行。几乎同时，府军卫哨点传回消息，称收到线报，东宫一行似乎出现在了甲申巷金工坊附近。

&ems;&ems;颐宁宫内众人大惊失色，程瀛洲连忙召集金吾、府军二卫，预备前往甲申巷金工坊。但承天门外的朝臣越聚越多，程瀛洲意欲带走部分金吾卫和府军卫的精锐，又不能坐视宫城空虚，只好叫来羽林卫换防，以防万一。

&ems;&ems;程瀛洲离开后，颐宁宫幽暗得像是一座古墓，昏暗的灯影下金砖散射出幽冥似的光亮。长窗打开，窗幔被秋风吹得到处飞舞。皇太后身子一斜，菱蓁连忙扶住，大惊失色道：“娘娘……”

&ems;&ems;皇太后勉强摆了摆手，这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幽幽地隔着无数帘幕传来，“陛下和皇后一直没有消息，看来小娘娘是撑不住了。”

&ems;&ems;是一张幽冥似的脸，带有点女相，笑起来的时候很清秀。他穿着织金暗纹道袍，在灯烛下织金纹样若隐若现，皇太后睁大了眼睛，扶着菱蓁的手颤声道：“老九？你不是回家去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ems;&ems;菱蓁浑身发抖，看着小敬王萧纡一步一步地走进，小敬王躬身一揖，没有说话，但旋即有数十名魁梧的侍从无声无息出现在颐宁宫的大殿上。

&ems;&ems;皇太后不可置信，“老九……你这是要做什么？”

&ems;&ems;小敬王步步走近坐榻，菱蓁挡在皇太后的身前，却被小敬王一手拨开，菱蓁一个踉跄正要叱问，谁知带小敬王竟然慢慢地在皇太后榻前跪下，握住皇太后的手，幽幽道：“小娘娘，我知道小娘娘撑不住了，所以就来了。”

&ems;&ems;皇太后道：“你在做什么？带这些人来做什么？”

&ems;&ems;小敬王道：“小娘娘，臣知道您心神不安，是因为陛下和皇后消失不见。今日臣来，就是想告诉小娘娘，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

&ems;&ems;菱蓁扑上前道：“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ems;&ems;小敬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份印有双花图案的札子，慢慢展开，拎着札子的两角，展示给皇太后看。札子上只有两个草字——“得手”。

&ems;&ems;札子中夹着萧绎的贴身玉佩，皇太后看了一阵头晕目眩。她定了定神，见札子后面是小敬王那张有些女相的笑脸，目光灼灼，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样貌，眼底像住着一只鬼魅，癫狂的鬼魅几乎要破开眼球冲出来，皇太后一瞬间石化，良久才道：“老九，竟然……竟然是你！”

&ems;&ems;“对，”小敬王收起札子，“是我，是我得手了，是我……”他发出一串鬼魅一样的狂笑，笑声在大殿里来回回荡，久久不散。

&ems;&ems;皇太后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ems;&ems;“为什么不能是我？”小敬王道，“都是太祖血胤，为什么不能是我？都说是我父亲害死了仁康皇太后，都说我父亲狼子野心，可我父亲不过担了一个虚名，不过是太皇太后的棋子！你们逼死我母亲，抢走我长姊，对我惺惺作态，知道我忍了多久吗？我父亲白担的虚名，今日我就替他争回来！”

&ems;&ems;皇太后道：“所以上一次虽然你不在京，但宜宁行宫出事，东宫爆炸，也都与你有关，康王府的阿续与你是同路，他背后的人是你……”

&ems;&ems;“那还用问！”小敬王的神色更加癫狂，“要不是阿续的胞弟出卖他，阿续他怎么会死？！不过没关系，我很快究竟替阿续报仇了。小娘娘，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ems;&ems;许多羽林卫禁军涌入大殿却不动，皇太后不敢置信地看向周围，谁知小敬王忽然又双膝跪下，膝行至皇太后面前，“小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国赖长君，主少国疑。宗室之中，当推我与端王叔家的十一弟。但十一弟是端王叔过继的，而我是敬王元子。请小娘娘下旨，以我为君。我当孝顺小娘娘，颐养天年。”说完伏地叩首。

&ems;&ems;皇太后大怒道：“东宫皇太子早立，如今的中宫皇后还育有二子，就算天塌了，也轮不到你！”

&ems;&ems;小敬王又膝行向前，凑近皇太后，小声道：“小娘娘，您别急，我早就想过了，今日，要劳烦小娘娘手降二书，其一以我为君，其二由我辅政。最后究竟宣哪一种，由我选择。不过小娘娘放心，我是继位也好，做周公也罢，都会好好孝顺您的。”

&ems;&ems;皇太后听这话，就知道小敬王对外面的局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道：“你不要妄想。你想谋逆，杀了我便是。你要是想让我草诏立你为君，就不要做梦了。”

&ems;&ems;小敬王始终隐悄悄隐身幕后，推康王长子萧续出头，就是在意自己的声名，为的是“正统”二字，以免日后被打成乱臣贼子，后患无穷。只有皇太后降诏并出面以他为君，才算得上十全十美，他自然不会轻易杀了皇太后，于是道：“先帝也不是小娘娘亲生的，我也不是小娘娘亲生的，小娘娘立谁，有什么区别？是担心我会不孝顺您？若是担心这个，我可以立誓……”

&ems;&ems;皇太后听他已经把萧绎称为“先帝”，大怒道：“你住口！”

&ems;&ems;小敬王带来的侍从纷纷拔刀，小敬王却抬起手制止，继续对皇太后道：“小娘娘，还请您慎重，今夜这宫城，已是我的掌中之物。沈江东病得不省人事，程瀛洲也不在，您就不要妄想有人会来颐宁宫了。现在百官都集结在承天门外，只消得当众宣布陛下驾崩，再由小娘娘登高一呼以我为君，我必孝顺您如生身之母。还有，我说了，我要两道诏书，是当周公还是登基，还要再看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小娘娘不利。”

&ems;&ems;“现今若是你发现掌控不了局势，假惺惺当周公，”皇太后斥道，“一旦你大权在握，东宫还能活么！”

&ems;&ems;小敬王笑了笑，“原来小娘娘是觉得您还有个孙儿可以依仗。”他牵起嘴角笑了笑，拍手三下，但见颐宁宫瞬间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昏迷的皇太子被挟持而至，而挟持他的人，正是羽林卫指挥使唐鹏。

&ems;&ems;“你——”皇太后向后一歪，一旁的菱蓁连忙上前扶住。

&ems;&ems;小敬王笑笑，“西苑密道，我从那儿来的，正好撞上您送长哥儿出去。小娘娘，这外面可没有宫里安全，所以我还是把长哥儿带回来了。”

&ems;&ems;菱蓁这时明白过来，说太子一行没到汲古阁是真，但是说太子一行出现在甲申巷金工坊的消息却是小敬王引诱程瀛洲离开的烟雾弹。她正要追问，谁知道小敬王已经追问道：“不对啊，太康公主呢？”

&ems;&ems;唐鹏毫无表情，“没看见。”

&ems;&ems;小敬王道：“她不重要，还有两个。”说得正是思卿于熙宁十五年所出的二幼子萧汝和萧涣。

&ems;&ems;唐鹏仍然没有表情，“没有闲心多带两个拖累，杀了。”

&ems;&ems;小敬王闻言鼓掌大笑，似在肯定唐鹏的忠心。皇太后闻言又背过气去，菱蓁一面为皇太后顺气，一面急怒流泪道：“唐鹏！若非皇后殿下，你焉能苟活至今！你怎么能如此狠毒！”

&ems;&ems;熙宁二十二年的秋末冬初，唐鹏违例擅动羽林卫，正好撞见在外探视长兄顾衡的思卿。时思卿对唐鹏虽起杀心，但未下决心。傅临川心肠软，开口相救，思卿遂未要唐鹏的性命。萧绎因此对唐鹏不满，决心杀他以防后患，还是思卿开口将唐鹏保下。

&ems;&ems;此刻唐鹏挟持着昏迷的皇太子避开了菱蓁的目光，没有说话。

&ems;&ems;菱蓁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重复为皇太后顺气的动作，皇太后终于醒过来，指着小敬王与唐鹏道：“你们……你们……” 凝妆 最新章节第249章 一生真伪,网址：http://www.888gp.net/clf2/24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