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这个声音仍旧没怎么变，永远都是这么中气十足，爽朗没架子，连叫小辈候场这种事儿，他都愿意亲力亲为。

喜宝还没抬起头来就已经红了眼睛，只是她现在还不能与他相认，去搅乱人家的心情，不然搅了人家的戏才是大事。

这可是梅子澜头回在松江府登台，还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可不想做了这个千古罪人。

于是她一下别过头去，连梅子澜与她说话都只是哼哈答应。

“嗯，别担心，小场面，你一定可以的。”

梅子澜不明白喜宝为何忽然别扭起来，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一向把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很快也调整了状态，转身去候场了。

倒是金大川瞧了一眼喜宝的背影，好奇向梅子澜打听道：“这是你们戏班的梳头丫头？”

“不是。”

梅子澜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喜宝，见她仍旧没回头，心不在焉地说道：“是我师妹，宋班头的徒弟。”

“宋老板？”

梅子澜的虞姬演得确实好，从前梨园界有句老话，叫旦角要媚不要美，所以单看以前旦角扮上后的画像或者照片，总觉得他们不够美。

“你挑帘的时候作甚总是低头？这倒算不上是什么缺点，不过在底下瞧着有些露怯罢了。我做观众的时间久，知道一些人的特殊癖好，你但凡叫他们瞧出来你露怯，便会一直盯着你瞧，等着你出错，他们才乐呵呢。”

“不是试着改，是一定要改！不然早晚是要叫人欺负的。”

“这个有贞，可真是干了件大事儿啊。”

都说三年出一个状元，但十年也未必出一个好唱戏的。

好在底下刚好有从京城过来的戏迷，知道梅子澜在东方戏院登台，慕名而来。

许久没瞧见过这么好的戏了。

“没。”

往事不堪回首，他只无奈叹了口气，便挂上髯口，跟着梅子澜一道去候场了。

“我的天哪，这是女伶登了台了？我如今看的是髦儿戏不成？”

今天过后，梅喜君的大名出现在松江府各大报纸的戏曲版头条上，他一跃成为各大戏院争相邀请的名角儿。

宋有贞是天津卫出身的角儿，加入喜联社之前，也主要在天津卫活动，与金大川也相熟。

一场戏看下来，喜宝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她用手去抹，才惊觉自己流了眼泪。

“呦，说我们是山猪，瞧不上我们，怎么还跑我们这儿来要饭呢？怎的？京城那么大地儿容不下你们角儿了？哦，想起来了，你们京城的戏迷现在都给老太太守孝呢，听不了戏了，真是可怜啊。”

这可是梅喜君，如今京城最红的小花旦了。什么髦儿戏？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女伶，能跟梅喜君相提并论？”

“怎么样？我刚刚唱得还好吧？”

梅子澜打登台之后，听到过太多的夸赞了，但他觉得喜宝的这个夸赞，是他听到后最让他开心的。

不过喜宝也没有叫梅子澜高兴多久而已，她很快便提出一个梅子澜的缺点。

梅子澜笑容一僵，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有这个毛病，因着他骨子里有些不自信，总担心自己唱不好，所以入戏之前才不敢看观众，总低着个头。

松江府的戏迷倒也不是吃素的。

梅子澜有些着急，“难道我方才演错了什么？”

“你说的中肯，我以后试着改。”

尤其舞剑那一段，喜宝当初与谭小福他们斗戏时也曾演过，但如今梅子澜演起来，却又是一番风味，他把虞姬对于霸王的不舍和欲结束生命的纠结都表现在舞剑的动作和神情中，将观众带入到他的情绪中来。

喜宝很强势，梅子澜不再答话，只傻笑着点点头。

他才登台一亮相，立时招来台下观众一阵惊呼，甚至还有观众不相信他是个男伶。

喜宝觉得各界的戏迷都应该感谢喜联社的班头们，是他们发现了梅子澜并培养了他，才能叫戏迷有机会看到这么好的戏。

一听说喜宝是宋有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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