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凡人被一个光头指着怎么也会感到紧张，更何况这个光头气势汹汹的，而被指着的人只是一个小孩。

一般来说小屁孩要么疏忽，要么就该哭起来了。

鹿正康没有哭，当然不可能哭。

他也没有抖机灵，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别过身不往看那和尚。

和尚微微一笑，“果真有慧根！”

其余的禅师也同时颔首。

大人们用赞叹的眼神看着鹿正康，这个同时得到七位禅师认可的幼童，仿佛在看稀世之宝，但鹿正康本人实在对此毫无想法，有了一点睡意后，就躺进棉被里蜷着睡觉，他人的凝视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享受每一次充分的睡眠。

时间就在他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流逝。

第二年的春分，最后一个孩子都断奶了，而年纪最大的那个才刚会说一些简略的话。

鹿正康一直沉默着，他忽然很能懂得鲁迅先生说的，“当我沉默的时候，感到很充实，当我开口说话，就感到了空虚。”

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交换的人，他可以说，但没必要。

他现在就睡在窗边，每晚都伴着月光进眠。

四月初，新月夜，觉光忽然涌现在窗外，他轻轻把鹿正康抱起来，然后乘着漫天敞亮的星光一路跑到林子里。

鹿正康醒转，睁开眼看着这个老秃驴。

觉光低头，慈爱地对他笑笑，轻轻说道：“你小子打母胎出来还有一口先天之气没散干净，可不能糟践，待会儿我给你渡气，运转周天经脉，你要是真有根性，必定能记得内力流转路线，到时候先天感应，内力自生。要是你记不住，还得麻烦老子多多给你渡气……”

他自顾自说，鹿正康也自顾自听，很快来到某座奇峰，站在突出的山石上，俯瞰嵩山美景，让人心怀大畅。

“就在这儿吧！”

他把鹿正康放在地上，自己盘膝坐在鹿正康对面。

鹿正康也学着做了个双盘，觉光看了大点其头。

“这内力修行，因其五行种别，所以讲究习练时间。一日乃至一年中有不同的时段对应不同的五行，我们少林派内力多为金刚类，五行属金。一日之中，金气始于申，旺于酉，接地气于戌，一年之中，金气始于立秋，旺于秋分，接地气于冷露。各门各派习练内力各有讲究，我也不逐一赘述。”

他停顿了一下，“内力属性共有六种，除了五行外还有一种混元，面面俱到，不论何时修行都不受影响，五行轮转，最是绵长，合适打下基础。毕竟过刚易折，没有混元基础，单修一门金刚，则锋芒毕露，不利长久。”说到这儿，他撇撇嘴，似乎想起什么不屑的事情。

“今天就传你静禅功，正所谓‘无碍清净慧，皆因禅定生’，禅武合一，虽是我少林基础工夫，却也深得佛法妙谛……你小子还太小，不过你天生早慧，练了这静禅功，说不定也能开悟。”

觉光把右掌贴在鹿正康的头顶，一股温热的热流涌进他的颅腔，像水波一样泛开。

困意上涌，渐渐的，鹿正康闭上眼，既看不到事物，也不知道自己看不到，既闻不到气味，也不在乎是否闻到，五官五感尽数封闭，而心神完整沉进定境。

鹿正康只感到自己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有根须在安静黑暗的土壤中延伸，但坚硬的泥石反而是弱者，在迸发的生命力前节节后退，鹿正康是大地，他感到了苦楚，但也不是苦楚，他感到了新生，但也不是新生。

大地深厚无尽，根须无法贯通，所以根须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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